「火柴都燒完了嗎?」男朋友抱著她問。
小狐狸笑著說:「嗯,燒完了。」
小狐狸看著男朋友忙碌擺置東西的背影。
這個肩膀,這個臂彎,是她可以依靠的。
他對她很好,是個難得可貴的優秀人才。
所以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。
她知道她無法倚靠著卑微的愛而活,這朵花終將枯萎而死。
雞啼三響,小狐狸才慌忙自夢中醒來。
「主人…」小狐狸喃喃,剛睡醒的神情看起來很茫然。
她拼命地想想起夢中的情景,卻想不起來,因而感到不安。
那是一個很複雜的夢,她知道所代表的含意。
「主人……」
小狐狸戚戚地喊,一眨眼兩行淚就流下。
之後,小狐狸迷迷糊糊,怎麼爬上山頂的都不知道,還繞了遠路跑到後山去才發現走錯路。
雖然男朋友很難相信在主從關係、虐打中能有什麼樣的情誼存在。但她相信曾經相處過的意義,在那段時間黑夜所帶給她的,陪伴她。
上午的修練小狐狸非常不專心,中午休息馬上就衝下山,連飯也顧不得了,直奔大宅,即使只有一點時間。
原本只是想留言,卻沒想到在花園裡看見那熟悉的身影,小狐狸再揉揉眼睛確認,沒錯,是黑夜。
小狐狸一頭撞進宅院,從後面緊緊抱住黑夜。
「主人。」
「嗯。」
「我想你。」有好多話要說,但這個時間…小狐狸趕緊問:「主人吃了嗎?」
「吃了。」黑夜回頭道。
小狐狸這才看見黑夜今日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禮服,站在黑色的禮車前。與之前的記憶有點差距,差點認不出,唯一不變的是那嘴角總是擒著一抹笑意。
「這是主人!」她尖叫。「呵呵,主人有戴眼鏡啊。」
黑夜雙手交叉於胸道:「前一段上火,眼睛紅的…就戴眼鏡了,以前都是隱形眼鏡。」
「嗯。」原來主人有戴隱形眼睛,那多不舒服啊,連她都沒戴了。小狐狸伸長手摸摸黑夜的眼睛周圍,關心道:「現在還好嗎?」
「前幾天就好了。」
小狐狸新奇地延著黑夜的西裝摸下,像是又重新認識他,呆愣地直盯著黑夜看傻笑:「呵呵,主人耶。」
黑夜握住她亂摸的手,道:「又有什麼事情糾結了吧?」
他怎麼會知道!…
小狐狸尾巴垂下,難過地低下頭,泫然愈泣的樣子。
「說說吧。」黑夜拉起她坐到椅子上,道:「起來說。」
「是,謝謝主人。」她身體緊緊依偎他,手臂貼著黑夜,腦袋整理一下順序,深吸一口氣後說:「男朋友最近都有在讀我整理的心緒。」
黑夜沉著臉道:「誰讓妳給他看的…」
小狐狸慌道:「啊!不行嗎…」
「繼續說。」
「在還不是男女朋友關係的時候就告訴過他了,只是那時候他可能沒那麼仔細讀,所以他也大概知道我的想法和我在做的事。」
黑夜從菸缸中擦出個菸屁股,用兩根手指夾著點著了,瞇起眼睛嘬幾口,靜靜地聽她說話。
小 狐狸繼續說:「他讀了以後也是很複雜,也會心痛。這兩天相處…我想我大概相信他信任他了,覺得他是個可以依附的人…在之前我還不敢把心放下…也很不捨得看 他一直心痛…他說他曾經想過也許就讓我過去大陸痛過一次就知道了,但他自己也無法忍受。」她的語氣漸緩:「可是…」神色很哀戚。「也許我愛上的是一個童話 故事吧…因為畢竟沒有現實接觸過…」小狐狸扁著嘴,這個時候很難強顏歡笑:「可是…好難過…一想到要離開主人…」
黑夜長吐一口煙,道:「該離開也得離開。妳不是有宗教信仰?」
「我不相信那個啊。」這跟宗教有什麼關係?
黑夜說:「這個…就像輪回,就像投胎。」
小狐狸呆呆地聽黑夜說:「嗯。」
「或者緣分沒到。」
「是。」
「或許三年後緣分又來了。」
「嗯。」小狐狸點點頭,還是很難釋懷,她不知道她能否承受失去黑夜後的日子,她環抱著雙臂,咬著牙顫抖道:「我好怕…」雖然不知道怕的是什麼。
黑夜溫柔地拍拍她的頭說:「不用怕。」
「嗯。」她點點頭,只要黑夜說不用怕,她就不那麼怕。
「以前我就說過,讓妳把一些東西深埋心底。」
「一些東西深埋心底…」小狐狸喃喃複述,這樣的說法讓她比較能釋懷,不是切斷,是,深埋心底,小狐狸抬頭對他說:「我想要整理心緒,即使不能親手拿給主人,也要紅到讓主人看的到。」
「好。」黑夜拉長音應允。
小狐狸笑得很可愛,說:「中國就好像主人的象徵。」
那一個宏大的國家,古老悠久。一直以來京城就是她嚮往的地方,如今要她不再以那為目標…即使在幾年後,當她踏上那片大陸時,她是否能平心靜氣?
黑夜朝她呲牙一笑。
「我一直追著和他有關的東西,看見他會特別想親近,格外有親切感。」
黑夜說:「其實沒有妳想地那麼好。」
「呵,我知道,本來就有好有壞,島也是呀。」就像黑夜,就像小狐狸。她說:「其實中國很好呀,很有韻味,只是沒有完全顯露出來。」
「世界上的事總是這樣,就好像有很多童話故事,比如我,比如妳現在的男友,當一個童話故事碎了…妳現在的男友這個故事真實一些而已。」
「嗯…也是。」其實都是童話故事。
「不過我也希望妳珍惜身邊人。」
「嗯,可是主人會過得很好嗎?」她望著她唯一的牽掛說。
黑夜笑說:「哈哈,各人顧各人吧。過得好是自己本事。」
「是!」小狐狸應道,拍拍胸脯長吁微笑:「放心點了。」
一段時間,他們都沒再說話,小狐狸這才發現這是他們說話的步調,雖然很想再和他多說話多接觸,但卻想不出什麼其他重要的話,也怕說了無關緊要無聊的事而吃閉門羹。
她看著天空金烏位移,即使依依不捨,還是稟報:「主人,那我準備出門上山囉。」
黑夜眼神迷離地凝望庭園裡的風吹草動。一會,才回過神來,摸摸她柔軟的長髮,道:「去吧。妳要好好地。」
「是。」小狐狸朗聲清脆地回答,有史以來最誠摯的一聲。「主人。」
有種到了完結篇的感覺。
黑夜捏捏小狐狸的臉頰說:「笑一個,出發吧。」
小狐狸抬頭向他,笑靨迷人綻開出一個最燦爛的笑容。
那天晚上小狐狸修練結束沒馬上擺渡上岸,
其實小狐狸很害怕回到城鎮後的情景,未知的事物。
她不知道她是否會看見人去樓空的大宅,她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不是主奴關係…
還好,她看見了大宅的燈亮著。
小狐狸習慣地走上前去。「主人。」
「回來了。」
「是。」
「幹嘛還叫我主人?」
原來已經不是了……
她吶吶地說:「沒叫主人其他稱呼過…」
「那就這麼叫吧。沒跪把?」
「有……」小狐狸說,即使不確定她還是習慣性地跪下。
黑夜說:「起來吧,今後也別跪了。」
小狐狸低著頭應聲:「是。」
「所有我要求妳做的,也都不必做了。」黑夜再說。
「嗯。」小狐狸的表情看起來很驚惶,像被剝奪什麼樣的權利。急促地喘了幾口氣,想緩和情緒:「呼…不做還要適應。」
「哈哈哈。」黑夜大笑,道:「奴性太強。」
小狐狸心想,不是的。「是…太喜歡當主人的奴了。」
她摸著脖子的項圈,那副黑夜賜予的。從最初到最後,在小狐狸心中,黑夜一直都是她的主人。
「不過我很擔心妳今後,今後妳男友怎麼對妳。」黑夜說。
「嗯?」她不明白黑夜指的是哪件事。
黑夜又說:「他可能因為這件事,今後對妳不好。」
小狐狸看著他微微笑,黑夜還是會擔心她的。
「嗯…應該不會吧,現在他對我很好,不過他倒是會嫉妒我其他男人。」
「那我就放心了。」
突然不是主奴關係,小狐狸顯得手足無措,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態度面對他,明明不是第一次…
有許許多多的習慣還要適應,就像要戒掉一個成癮的習慣,產生許多戒斷症狀。
還是習慣聽見敲門聲就要到門口看看是不是黑夜,必須忍住一看見他就會想要撲上去的衝動。
她不知道這是否是因為所謂的奴性。
那天晚上,她流著淚將項圈摘下,捧在心上,很久很久。
小狐狸找到了一個杏花林,在花樹下挖了一個很深的洞,把裝了解下的項圈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放進去,跪在旁邊注視著未蓋上盒子裡的項圈。
曾經這是黑夜賦予她的,如今黑夜放手了,已沒有束縛的她不會再有其他的主人。
小狐狸用手把一旁的土堆蓋回洞裡,直到再也看不見…
恭敬地向著北面再拜。
完後,她躺在地上,頭就靠在微微隆起的新土上,閉上眼,眼淚延著眼角溢下流到土裡。
曾經她把他當作她全部的依靠…
在靜謐的微風吹拂下,她緩緩地睡著。
那一次,她睡得很安寧。
她是那一朵夢裡花。
2011100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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