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辛萬苦走一遭,
十年滄桑不容道,
千言萬語話悽涼,
問劍江湖夢一場。
當十年後少艾與奈許再見面,再相逢的時候,已物是人非。
兩人在街上偶遇,是奈許先打的招呼。「嘿,好久不見,最近好嗎?」
其實少艾一直都有注意到最近城裡搬來一位熟悉的人,似是故人,只是她總是各處奔波,一直沒有花時間去確認。
少艾對他笑笑:「真的很久不見。」
已經十年,不見,十年不見,奈許越發出落得一表人才,而少艾的脖子上繫著隱隱約約浮露出的項圈。
「好久不見慘了,妳現在都在忙些什麼,入山修練之後。」
「嗯…還有一關未過所以延後出關的日子。」少艾笑著說。「奈許變帥了。」
奈許吐吐舌道:「呵呵,哪有。」看他的樣子還是很高興。
他指著對面方向的茶樓提議到那裡坐坐聊聊。兩人一塊走進古色古香的茶館,要了一個隱密的角落位置坐下。
「你現在…」少艾不確定地問。
「我。」奈許抿了口茶說:「呵呵,我們認識的時候我才八歲。」
想起年少時的輕狂,少艾也羞紅了臉。「嗯,怎麼感覺好久以前。」
很久以前…
那像是很久以前,他們不約而同地轉向窗外的方向。
那時,事情發生時,奈許還有飛鴿傳書稍來訊息,但當時遠在天山的少艾正處於閉關修練最緊要關頭無法趕回。
事情,就這麼發生了。
一開始只是白鬼常常莫名其妙地發冷,無緣無故,隨時隨地,無時無刻,沒有預警地,請了好幾位大夫診斷,也查不出病因。
她冷得發抖,冷到牙關作響,即使穿上所有衣服,把棉被披在身上了,她還是覺得冷。
年幼的奈許幾乎慌了手腳,手足無措,那時即使他用盡全力緊緊地抱住白鬼,白鬼還是覺得冷。到最後,就連她流下的淚都凝結成冰凍的水珠。
「奈許…對…不起……」白鬼喘著白氣,一邊顫抖,一邊說。
奈許握著包著棉被白鬼冰寒的手強故作堅強道:「白鬼,妳不要怕,我已經捎信給媽媽了,到時候媽媽一定會回來看妳,媽媽的醫術那麼高超,一定能夠治好妳的病…」
說完他忍不住將臉扭向一旁,忍住就要奪眶而出的淚。在白鬼面前他要像個男子漢,不能哭,他深深地吸一口氣、吐氣,穩下心緒。
他要保護…白鬼……
可是……
奈許的面容都揪在一塊,
可是他,卻保護不了。看白鬼痛苦的樣子,他的心都要碎了。
「奈許…不要…哭……」白鬼的神色蒼白,如塗了厚厚的一層白粉,伸出也凍得發白的纖手,觸摸奈許的臉頰,把奈許的淚也凍凝成一顆冰珠,掉在地上作響。
「嗯……」奈許低著頭,還是擠不出比較好看的表情。
「我覺得好冷喔…」白鬼摸向胸口,隔著厚厚的衣裳。「心好像快要麻痺,不能動了。」她呼出白氣,辛苦地說,靠在奈許的身上,眼睛慢慢閉上,輕輕地不斷地重複唱著那一句:「蝴蝶飛飛蝴蝶飛……」
奈許低聲嗚咽哭泣。
那晚,奈許守候著她,直到夜深了,盡不起睡魔的召喚,才闔上眼皮緩緩沉睡。
隔天早上他是被冷醒的,白鬼已經成了不會動的冰柱。
當少艾奔回故鄉的那個村落時,奈許正趴在阿努比斯的棺材上難以自抑地抽泣,他們打敗了阿努比斯,然後趕走牠,現在在裡面睡著的是白鬼。
他們曾經嬉戲地一起睡在這副棺材裡好多次,卻沒有想到有朝一日,是白鬼真正地睡在這裡。
少艾曾想過用外力將冰塊破壞,但怕傷及白鬼的內身不敢輕易嘗試。白鬼的心跳已經停止,面容還是那麼天真無邪,永遠停在那年的八歲。
許久以後,她才查出來,那是一種無法根治的遺傳疾病,喚做雪女症。
傳說有一種火,能融化白鬼身上的冰寒,那火既不灼人也不燙,只要一點就能帶給成千上萬的人光與熱。
但少艾踏遍千山萬水也找不到那一種火,沒有人看過那火真正的樣子,只知道很溫暖、很溫暖。
所以她還是把不死不活的白鬼繼續放在阿努比斯的棺材裡。
自回憶拉回的奈許落寞地問:「我們以前的住的那個聚落,現在還在嗎?」
「嗯啊,有,只是後來番邦入城,就漸漸地沒再回去了。」在剛開始的一段時間,少艾和心已死還有再回去留住一段時間,但因為無法適應異族的統治和政治的動盪,不久就搬離了。
奈許感嘆道:「那想必多了很多人,哀,過好久了呢,還好當初我們有留下聯絡方式,當初的時光很懷念呢。」
「現在住?」
「妳現在住哪?」
少艾吐吐舌。
奈許則是大笑出來:「哈哈,我們說一樣的話。」
少艾也是撫掌大笑,連鄰桌的客人都側目關注:「太好笑了。」
奈許拿一張名片給她。「我住這裡,呵呵,妳呢妳呢。」
少艾看見皮夾裡他與一個可愛陽光女孩相偎的照片。「感覺很恩愛的。」
「婀,就跟以前一樣。」奈許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頭,乾笑:「呵呵。」
「交往多久啦?」
「嗯,六年了。」奈許說。
少艾驚嘆地叫出聲:「哇!」是驚異兩個人能在一起這麼久,也訝異那幾乎是白鬼冰封不久後。她笑著點頭,她和心已死都沒在一起那麼久。「真不錯。」
奈許也微笑說:「呵呵,妳呢?」他帶地問:「當初的…華哥?」
「嗯…」少艾說:「我不是和他交往呢,我和心已死在一起。」
「心已死,好懷念。」奈許激動地瞇著眼說。
「哈,交往兩年多吧,去年分手的。」
「分手了。」奈許關心地問:「還好嗎?」
「嗯,沒事。」少艾很平靜地說,是真的沒事,她的心不再會難過。
「嗯嗯。」
「他現在從軍了,打算報考晉升於家為國。」
「哦,志向好棒,大家都往未來邁進了呢。那妳呢,還會繼續麼?」
少艾說:「打算先工作,我現在在小型私塾當老師。」
「老師耶,呵呵,好酷,我現在在往業務人生邁進。」
「嗯嗯。」少艾微笑著說:「我有注意到你名片上的頭銜。」
奈許青澀害羞地說:「以前妳給了我好多東西。」
「咦?」
「好多寶物,還帶我練功,哈哈哈。」
一說起這個,連少艾自己都不好意思了:「我我我給你的都不是很多錢的啊。」怎麼辦她給他的都是自己不要的,連她都想找個洞鑽進去了,想必他那時應該很苦惱那麼多破銅爛鐵該往哪擱吧。
「小弟我很滿足了,哈哈,我後來走的時候,忘記把錢留給其他人了。我當時有想過要給誰,然後把書留給妳。」
少艾翻出以前隨筆寫下的紀錄。「我一直想把這些故事寫下,不過我們的那段一直沒寫好。」
「塵離、伊丹、蔣幹、美心,哈哈…快哭了…太懷念了啦…怎麼受的了。」他的手指滑過這些筆墨字跡,閉眼用心地感受、體會。「妳的內心,充滿了愛,但似乎之間又有很多障礙。這段感情…得來不易,字裡行間,帶著憂傷。」
他們一起回想相識的過往。
「以前奈許很喜歡白鬼,少艾是好媽媽。」
少艾笑吟吟不語。
「少爺都在把妹…」
「哈哈。我有多重人格。」
「現在跟我說話的是一個,還是很多個?」
少艾沉吟:「嗯…」
現在的她,是誰?
「呵,是…杏芳吧?」她想了說。
「呵呵呵呵,杏芳,我叫祈良。」
「嗯,我記得,很好聽的名字。」
那年,他們都還青澀懵懂。
有些事挽不回、追不回的就讓它繼續留在夢裡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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