拒絕

來高雄幾天了，每天都到處吃吃喝喝發懶耍廢。
期待等待週末主人的到來。

上個禮拜我們去展覽館的素食養生展，因為分享即可免費入場。
比期待中還要少的攤販，還有很多其他不相干的攤販。本來還預期在這裡試吃試喝解決午餐的。

經過一個一看就是化妝品的攤販，他們在發試用品，我拿了就想要快點走。因為被纏住就難以脫身。
發試用包的小姐要我進去幫她蓋章，我也不知道蓋什麼章，但我想那是銷售話術。我搖頭拒絕想就走開。
但小姐一直遊說幫她蓋章，主人也在旁呼應說就幫她蓋個章吧，我只好進去。

進去蓋完章，忘了她怎麼開頭的，總之她說一說，說要幫我塗看看。
我只好坐下，坐立不安地左右張惶，主人還在附近等著，本來只說要蓋章。
但小姐一邊塗一邊說，後來又加入了另一個小姐來。
我找不到切斷的時機。她們在我手上臉上塗塗抹抹。
主人已經站到比較遠的牆邊滑手機等著。我一直注意著主人的動向，心不在焉地應和著小姐們。

我很擔心讓主人久等了，卻又找不到時機切斷。
她們從說我膚質如何如何，說我多需要這些商品，再說難得展覽有多少優惠。
以前我也曾自己買過幾次保養品，媽媽也曾給過我一些。
其實我也感覺不出使用前後有多大差異，也許是一種心裡暗示。
一來是我實在很懶得花那麼多時間做那麼多道手續。
二來是現在漸漸走向自然環保，我覺得化妝保養品不是必須品。
也就接受了粗糙黝黑的自己，也願意承擔風華流逝的自己。人本來就會老，我想內在的涵養和笑容自信就是最好的裝飾。

好不容易推辭了小姐們，簡單來說就是我不想花錢在這上面，趕緊烙跑，但也已經過了半個小時。
我跑到主人身邊，想偎到他懷裡。
主人果然生氣了，他閃過我的碰觸，說我怎麼那麼久，他看出我在那裡聽得很不情願，卻還陪笑不離開，讓他站在那裡那麼久。

主人問我有需要嗎，如果不需要為什麼不拒絕。
我需要嗎？我只是選擇我自己不需要，把那些東西歸類在非必需品。我不需要嗎？
我只是沒有多餘的錢花在這上面。
我利用了主人的這個情緒，我知道主人一定會內疚覺得是自己沒有給我更好的經濟。


說是沒事了，我東張西望其他的攤販，想藉此分心轉移注意力，淡忘那種感覺。
這個時候我怎麼笑得出來，要怎麼擺露出好的表情。
主人看我沒有笑容的表情愈來愈生氣，逕往出口走。

主人怪我為什麼我不會拒絕對方。
我知道我該拒絕，我明明不想要，卻無法說出。
但是拒絕對我來說又有多麼容易。那不是一朝一夕養成的，也不是馬上想著要拒絕就能拒絕的。
以前拒絕的經驗太不堪，拒絕我媽會有什麼下場。
主人喊說他們不是我媽！
即使知道了又怎樣，那些記憶已經深刻在我的心靈。

我說因為我知道自己不太會拒絕人，尤其是蓋章被拉進去後就更難拒絕，所以一開始我拿了就想跑。
就像以前我不會拒絕人，總是被牽著鼻子走，不管是調教、調情。
後來我乾脆誰也不見，降低接觸減少事情的發生。

主人則說那我一開始就不要拿就好，有需要才拿，拿了又拒絕不了。
我就是貪小便宜。我無法像主人吃了試用品假裝考慮再拒絕。我的方法是把接觸降到最低。
主人無法理解我，我也無法反駁主人。
我們僵持在那裡。

只是看個展覽也會吵架，不止是看展覽，出去玩我們也常常吵架。
總是要有這樣的心裡準備。
那些招攬生意的人在我們身旁遊走，刻意避開我們不敢接近我們。
我卻覺得他們此時尷尬總是別開的視線很有趣，微笑地盯著他們的眼睛看。

每次都是他轉身就走。
我也不想追了。
我要逛我的展覽。

雖然錢包手機都在主人背的手提袋裡，我也無所謂，總會在機車處碰面，更甚高雄的家裡，或是再也不見。
反正我現在需要緩和我自己的情緒。

果然主人追上來了。
後來和好了。

但是以後、以後⋯
這樣的事還是會不斷發生。
即使做了心理準備。
每次還是很難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