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吼——」
手腕上的鎖鏈鈴鈴作響,混雜在我的怒吼中。
我往前撲,然後停困住,前撲,再困住,因為綁在脖子上之鎖鏈有限的長度。
圍在我身前呈現半弧的人群,被我這麼一嚇,慌忙地退了好幾步,即使知道我的手腳皆已被鎖鍊束縛住。
看見人群的後退,令我更加生氣。我露出上排尖利的虎牙,竭力地嘶吼,發狂地張牙舞爪,憤恨地瞪著圍在我週遭的每一個人,恨不得撕碎他們穿有衣裳的身軀,啃裂他們害怕的神情。
脖子和手腕上的肌膚早被我強力的拉扯摩出血來,即使如此,我還是不顧一切地往前猛撲,想逼退那些一步步試圖靠近我的人。
但礙於這些束縛,我只能朝著空中胡亂揮舞。
「先給她一劑鎮定劑好了。」有人這麼提議。
「但是她這麼兇要怎麼靠近。」一人問。
「用狙擊的方式吧!」
各式各樣的討論聲此起彼落。
我發怒地嘶吼,張狂抓咬,好巧不巧,一個離我太近的男人讓我削去了一片皮肉。
他哀號亂叫,叫得比我還大聲,捧著噴血的手腕,像隻猴子跳來跳去。
好不容易走近我的人群,頓時又連連猛退。哄哄地,場面鬧成一團。
「會不會被感染啊?」
「誰去請博士來?」
「是不是先幫他止血?」
「碰到他的血會不會也被感染?」
一群人不會行動,只會提問裝作關心,側眼旁觀,腳下卻是離受傷的男人愈來愈遠。
我嘶吼亂動,想撕碎他們的心肺。
突然一道火辣的刺痛感自我的左頰蔓延。
我瞠住,只見一男得意地搖著他手上的皮鞭。
然後我怒吼,奮力的朝他撲去,幾乎要將脖子上的所扯斷。
他真以為我將鎖鍊扯斷,被我嚇得絆倒在地,用手疾速滑動笨重的身軀。
好不容易退遠了,他站起,惱羞成怒,揚手要再朝我揮下。
「住手。」輕輕柔柔的聲音自人群後方響起。不大聲,但確實傳進了每個人的耳裡,那句話聽起來不像命令,而是…勸告?
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,一抹白色身影走出。
令人無法不在意的是他那完美無暇,白皙的俊容,宛如天使走過,長及膝蓋的柔順直髮隨著走過掀起的微風輕柔飄搖,彷彿掛著名為微笑的精緻面具。
踏著無聲的步伐,白淨的長袍使他呈現出一種令人窒息的尊貴。
我恍神一會,立即又弓起背脊警戒——只不過又多了一個恥笑我的人罷了。
我發出低沉怒吼,作勢朝他撲去。
「博士!小心別再前進!她會咬人啊!」一名女人哇哇大叫。
他未曾停下腳步,倒是深深地凝視我的雙眼,他溫柔地說:「沒關係的。」
像是沒有大腦,他竟直直的走到離我被鎖鍊套住前,距離一步的地方。
甚至還不知死活地伸出手,輕輕地撫在我左頰的傷痕,用懊惱的語態溫柔道:「怎麼受傷了呢?」
他溫暖的手心令我心頭一悸,但又立刻回神。逮住這個機會,我別過臉,狠狠地咬住那隻觸撫我的手。
血,噴濺在我的臉。
「博士!!!」身後的人群驚叫。
我得意地仰望,卻不見一絲痛楚在他的面容。
他的神態依舊從容溫柔,另一隻手,覆在我的頭,緩緩地撫摸。像是在安慰我,也像安撫身後的人群。
「沒關係的。」他微笑溫柔道。
他的觸摸使我不禁住地一顫,像是陷入一潭溫水,再也無法自拔。
我不自覺放鬆了嘴上的牙,但仍固執地不想放開。
血,自我的嘴角流下。
忽然右頸一陣刺痛,我大吃一驚,慌急想轉頭看清。
他湊近我,俯身,長長的髮順勢滑落肩頭,柔聲安撫:「沒關係,放鬆身體,看著我,沒事的……」
我迷惑地望著他,看進他深邃的雙瞳內,卻…看不清……
然後,
無力倒下。
他迅速接住我軟下的身軀,彷彿早已計算好的角度。
「把鎖解開。」模糊的意識裡,我確認他的聲音依然存在。
鈴鈴噹噹一陣忙碌後,脖子上冰涼的觸感不在,換上有他溫暖的觸撫。
讓我躺在他的膝上,他撫順我的髮絲,溫柔地道:「好可憐啊。」
即使已經快要沉睡的我,聽見這一句話,仍是落下了一滴淚。
Oct 18,200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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