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月時,嘿嘿的體力明顯下降。
帶他去看醫生,檢查發現他的心臟收縮功能只剩一半,醫生說嘿嘿應該活不過今年。
早在開始養嘿嘿時,我就一直有這樣的心理準備。
房東說他已經養了嘿嘿17-8年了,如果房東沒記錯的話,那嘿嘿已經算很厲害了,換算成人類的年紀已是百瑞,在這個年紀還有這樣的身體狀況和體力。
所以我只想好好珍惜與他相處的時光,在他餘生盡可能提供給他溫暖舒適的生活。
那陣子我每天早上起床和下班回家,都會先確認他是否還活著。為了每天給他餵藥,怕他挨餓,我一直待在台北沒回來家。
希望他能沒有遺憾和身體好,原本餵食的雞胸骨換成了雞胸肉含骨,我也經常買牛肉和豬肉交替地餵,只要他願意吃,漸漸地他的身體狀況又趨於和緩,雖然肚子仍有腹水。
有時我也會懷疑這樣的醫治是否好,我知道這是用錢在換他的命,用其他動物的肉和生命來換他的命,但我只希望他不會走得太痛苦。
十一月十四,嘿嘿開始不吃東西,即使是他喜歡的牛肉。我知道當不吃東西時,身體狀況會快速下降,也就時日不多了。
本來有想周末等年來時帶嘿嘿去看醫生,但現在這個狀況感覺要去醫院也有困難,想就順其自然,我們並沒有想要特別拖延他的性命。
我們知道他死後會去哪裡,所以其實沒有太過擔心或憂傷。我相信我們還會再相見的。
我想嘿嘿可能這幾天就會走了,於是取消了和N隔天的約會過夜,也問年要不要過來,那幾天他原本是安排回家陪他家人。
年問嘿嘿想不想他過去,嘿嘿說他不用特地過來。
隔天我照常去上班,回家時嘿嘿更虛弱的感覺,還是沒有吃東西,不時嘔出胃酸,但他都又吞回肚裡。
我陪了嘿嘿一會,看他的狀況好像還好,晚上又臨時決定和N去旅館泡澡過夜,也告知了年。
記得我站起身時,嘿嘿回頭看了我一眼。
星期六,我和N在旅館過夜的隔天早上,我醒來睡不著滑手機看到年告訴我說:嘿嘿在等我。
我趕緊把N叫醒,後來N飆車載我回家。雖然我很想見嘿嘿,但也得我平安健康,還好後來安全到家。
路上N問我,我會不會後悔昨天晚上和他出去過夜。
我說我不會後悔,因為我還是我有我自己的生活。但如果我知道嘿嘿希望我陪著他,我就會留在家了。
到家時,嘿嘿趴在小房間門口動彈不得,年就蹲坐在嘿嘿面前。嘿嘿連要蹲下上廁所都無法,嘴巴也無法控制張闔。
我才知道年昨天半夜就來了,因為嘿嘿叫他來,他們聊了一個晚上。
年告訴我嘿嘿知道我這幾天常沒在家睡覺,是去找其他男人。嘿嘿問是不是因為最近我和年常常吵架,所以不喜歡在家了。
雖然我若沒在家睡,都會告訴Apricot和嘿嘿我什麼時候回來。我也知道身上的味道一定瞞不了狗的鼻子,但我卻沒想過要和他們說明解釋我與N的事。
我沒有想到嘿嘿會那樣想,他們就像小孩一樣,對他們來說,我和年就是他的爸爸媽媽,我們吵架也同樣會讓他們感到緊張與壓力。
在年帶Aricot出去散步時,我有機會和嘿嘿獨處,我嘗試著想告訴嘿嘿N的事,但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好,說著說著就哭了。
然後我像往常一樣,播放音樂,整理房間,就像我們平常的日常,在我們的家。
中午我和年出門吃午餐,回家後不久,嘿嘿開始喘息,我和年陪在他身邊,看著他吐出最後一口氣,直到心臟停止。
一會,年告訴我說:他下線了。
年特地去告訴房東嘿嘿過世的事,畢竟他養了嘿嘿17-8年,算是名義上嘿嘿真正的主人。房東也來看了他最後一眼,一直要塞錢給我們。但嘿嘿帶給我們的,遠遠超過那些花費的錢。
然後我們就開始處理嘿嘿的後事,得趕在動物之家的營業時間結束之前抵達。
起初是打算直接在外面挖洞埋,但在前幾天嘿嘿突然改變心意說還是火化好,他說不想之後貓貓在他的屍體上跳上跳下。
我們找了兩個黑色的大塑膠袋,才把嘿嘿裝進去。得非常費力才能抱起他的身驅,我才知道原來他一直都拖著這麼沉重的身驅,大部分的重量都是肚子裡的水。
Apricot後來才問年怎麼了嗎,她感覺我們怪怪的。年才告訴她嘿嘿死了的事,Apricot回了聲:喔…
我們騎機車載著嘿嘿的屍體到內湖的動物之家,將黑色塑膠袋放在台架上和付完依重量計算的火化費用便結束了。
我總是不忍看著那裡等待被領養的狗狗的眼神,會很想把他們帶回家,但卻又沒有那麼多的空間和能力。
快到家時,年突然叫我往山上騎,我也沒有多問,因為我想一定有他的原因和道理,他想告訴我的時候就會說了。
年指示我騎到山上的涼亭旁停下,然後他走上涼亭,因為我看不到也感受不到,之後年告才說:之前和他聊天過的老虎(像一隻比較大的貓咪)告訴他,嘿嘿已經去找他報到了。還叮嚀我們不要再吵架。
我猜那就是虎爺,很感激他還特地來告訴我們,因此舒緩了不少我們心中的傷悲。
回家看著空蕩蕩的小房間,還是會有種好像少了什麼的感覺。但現在我們更應該珍惜仍活著的Apricot。
那天晚上,年就見到嘿嘿了,而這又是另外一段趣事。
我很感激一直陪伴著我面對處理這些的年,因為有他我才能不那麼悲傷,甚至是開心地笑看這些經歷。
嘿嘿啊,謝謝你,你是最棒的狗狗,我最愛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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