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小狐狸》孤寂

每當難以抑止對他的渴望與思念時，小狐狸就在河邊找一隻鱷魚擁抱，讓牠游到鱷魚先生身邊，帶上她的思念。

「魚……」

她到處跑，到處找…

小狐狸花了一段時間至天山修行，這是她主動要求的，為了能在最高頂處能看見一點大陸的一角，那是她想去的地方。
修行的時候，她時常想到鱷魚先生，似乎愈來愈無法忍受見不到他的日子。
她忍耐，終於回到有他的人間。
回到現實人間中，又得重新評估修行的進度。一瞬間好像失了目標、方向，一切都變了樣，不適應人界的空氣。
已經很久沒遇見鱷魚先生了，她知道他忙，她得乖。但她沒按照師父的囑咐修練，她逃離了仙山、逃離了靈地…
她一直在逃。
逃離了，然後呢？
孤寂穿蝕著她的心肝，她渴望望穿秋水，在河岸邊她低低叫喚。
「魚…魚……」
到處跑，到處找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，就是不想遵從狐族的旨訓認真修練，只是一味地茫茫亂竄。
黑氣自印堂冒出，是著魔的徵兆。
在進入鬼山前，她找到一個山洞，將自己藏入，縮在角落邊，就像被緊緊地抱著，黑暗而溫暖，這才抽抽咽咽地哭了：「魚…怎麼辦，我不是那個可愛的狐狸了，怎麼辦……」
這樣的她，就連自己都覺得沒有臉見鱷魚先生。
這時候，多麼想、多麼想單純地依靠著他。

她選擇再次墜入凡塵中。
在人群中，她看見了黑夜的身影，回憶衝擊著內心，彷彿在那瞬間又回到了以前的那個自己，總是凝望著他、追著他。
然後在不知不覺中再次失去他的蹤跡。
「不要走……」當發現看不見黑夜時，她踏步往前追尋。
她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尋。
最後來到了明亮的大宅下，她才嘆氣離開。

小狐狸躲在屋簷上，飢渴地看著客棧裡的人來人往。
為了看客棧門前魚缸裡的魚，小狐狸倒吊在懸樑上，一不小心探得太深，撲通掉了下來。
讓路過的紅牌男伶一笑奈何撿了起來，笑著問她找到魚兒沒。
她的眉眼垂下，喃喃道：「找不到…」
笑奈何面露同情，說：「那豈不是餓得不行了。」
小狐狸抱著飢腸轆轆的肚子在地上打滾。
「哈哈…餓過頭就不餓了，哈哈。」不提兩句就他就哈哈笑。笑奈何開玩笑提議：「要不妳啃我兩口，哈哈。」
「嗚。」小狐狸咬著下唇，謹守著貞潔，說：「只吃鱷魚呢。」
雖然看起來很好吃，她還是忍著。
「哦，口味挺好的啊還。別的還不惜吃呢？」他挑眉道：「現在都什麼年代了，能吃上東西就不錯了。」
「呵呵。」她傻笑帶過。「就是因為挑食才餓這麼久。」
肚子咕嚕咕嚕，她已經餓得發暈。
「還挑三揀四的，那不餓才怪呢。」
「嗚嗚，怕吃壞肚子。」
她皺著眉見客棧內人人追歡買笑的模樣，就是不敢下手。
「不會的，可以少吃啊。有吃的就先填飽肚子。」他說。
說到傷心處，小狐狸一屁股坐在地上，咧著大嘴放聲大哭。「哇嗚嗚嗚嗚嗚嗚嗚嗚……」
「又鬧情緒了。」他淡淡地回應，不為所動地站在一旁。
收止住哭聲，小狐狸的眼中充滿淚水，無辜地望著他。
笑奈何在她的頭上彈了個輕脆的腦崩兒，小狐狸的腦門兒上立刻長出了個小臌包。
「啊啊。」她摀著額頭叫出聲，疼得指著他說不出話來。
他在一旁看著她，偷偷地笑。
露出虎牙，小狐狸呲牙裂嘴喝道：「小心我咬你。」
他聳肩雙手一攤。「小樣，不等妳咬我，我先咬妳。」
她被他嚇得倒退一步。小狐狸就只會欺負弱小，又欺善怕惡，委屈地哭了起來，模樣甚是可憐地哭道：「嗚嗚，都還沒找到食物就被吃了。」
「呵呵。」他揉揉小狐狸的頭，安慰道：「看妳的可憐樣，讓妳先咬我總可以了吧。」
小狐狸這才梨花帶淚，咧嘴笑開。
他蹲下來輕輕撫摸小狐狸的臉微笑說：「呵呵，妳好吃麼？」
「我不好吃。」她對著笑奈何猛搖頭。
只差沒搬出狐狸肉會有騷味的理論了。
「哦，那也得先嚐嚐才能知道。」說罷他拎著小狐狸的後頸就往裡邊走。
小狐狸瞇著眼不知道要被他帶到哪裡，連尾巴都無力地搖晃。
走了一會，他來到一間雅房，推開房門，將小狐狸丟到裡邊。
「餓到沒力了…」小狐狸縮在地上，毫無精氣的樣子，身上的毛色光澤都顯得黯淡。
他嘴角上揚，道：「那妳很快就會成為獵人的獵物了。」
「哇。」一聽見那句話她整身背脊的毛都豎了起來。「你是獵人！」
怎麼現下看似文弱的人都是獵人。
他鎖上房門後坐下來，盯著小狐狸威嚇道：「專打妳這樣的小狐狸。」
小狐狸繞了房間一圈，發現真的沒有出口可逃，同困獸之鬥，最後停在他旁邊的地板上大哭一場。瞧這眼淚哦，嘩嘩的！
他好心地將小狐狸抓上他的肩頭，讓她趴靠著哭。
「魚魚呢……」她舉目四望，抽泣地哭道，她是來找魚魚的。
笑奈何拍拍小狐狸的背哄道：「魚魚在魚缸裡呢。」他指著一旁案上的水族箱。
小狐狸破涕為笑說：「呵呵，那我撈你家的魚。」
她一把拽過他使勁地搓了起來。
他跳腳哀叫道：「妳要搓死我啊。」
「找你身上的食物。」她頭也不抬地在他的身上聞聞嗅嗅。
笑奈何擋住了重點部位，苦笑說：「那不是隨便一口都能吃啊。」
忙碌了一陣，想吃又不能吃，小狐狸四肢一攤，倒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呻吟。
「不行了，餓到沒力了。」
他揭開桌上的飯盒，將飯菜一道道呈列出，笑吟吟問道：「那怎麼辦？一口一口地餵妳啊還？」
小狐狸立刻淚眼汪汪地望著他。「可以嗎？」
「我可以效勞，只要妳不嫌棄。」他纖長的手指夾著筷子搖晃笑說。
她爬上他的膝頭，盼望地看著他說：「我要…吃……」
「妳要吃哪裡，我給妳就是了。」
小狐狸低頭不語。
若她想要，也不是沒有人要，只是她不願意背叛鱷魚先生。
他把臉湊到她的猶豫前。「怎麼，還不好意思了。」
「你餵我吃嗎？」她抬頭，睜著晶亮的大眼，理直氣壯地問。
「嗯，我餵妳！」他點頭道。「乖乖，張嘴。」
馬上一股溜兒的鑽到他的懷間，小狐狸嘴巴張得老大等他。「啊…我要吃。」
「呵呵……用什麼工具餵呢？哈哈。」夾起一道菜後，他停著不動了問。
「就看你了。」小狐狸直盯著他手裡的青菜。
「那我也用嘴巴得了，如果食物涼的話還可以給妳預熱下，哈哈。」
「好啊好啊。」小狐狸兩眼放光，就想馬上撲上去吃了。
他給她咀嚼碎碎的，餵到她嘴巴裡去。
她閉著眼享受自他嘴裡傳來的生氣與佳餚，甫嚥完一口，她就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說：「還要吃呢。」
他抹嘴搖頭道：「不是不餵妳了，舌頭都跑到我嘴巴裡了。」
希望落空，小嘴一扁，小狐狸又眼中充滿淚水，無辜地看著他。「嗚。」
「來啊，笑，乖乖。」他笑笑說：「張嘴，啊……」
「啊……」乖乖地張嘴，就等他口中的食物。
「主人餵小狐狸咯。」
聽見那熟悉的字眼，小狐狸對他微微一笑。
他抱住小狐狸的頭，嘴巴湊上去，把食物餵到小狐狸嘴巴裡去。
一碰觸…
小狐狸的雙手攀住他的頸，抱住，不放開了，嘴巴也不離開。
身子彷彿著火般，纏繞著他的身體。
「嗯……」她的舌伸入他的嘴內，勾取食物吃下，吃完了食物，仍繼續探取他口中的人氣。
「好吃麼，呵呵。」他暫時離開吸了口氣問，又馬上讓小狐狸的嘴纏上。
「不要…離開…」不知為何這份柔情讓她又濕潤了眼眶，她緊緊地攀著他，細細吸吮他的唇，他的舌。
「呵呵，又要分開啊。」他說：「分開是妳，不分開也是妳。」
「是不要離開……」她的嘴離開他的唇一會兒說明。
「那妳不說明白。」
小狐狸雙眼含滿淚水，委曲的樣子。
「那主人就緊緊地抱著我可愛的小狐狸。」笑奈何把小狐狸抱在懷裡，也很享受這樣的纏綿。「親吻我可愛的小狐狸，總可以了吧，小乖乖。」他刮刮小狐狸的粉頰，憐愛道。
小狐狸露出笑靨，高興地搖搖尾巴。
「呵呵。」他輕輕地撫摸著小狐狸的皮毛。
「不要離開……」小狐狸依偎在他的懷裡，與他貼得好近，不願有一點空隙，手指緊抓著他的衣衫。
他承諾道：「嗯，不會離開小狐狸了。」
即使那承諾如幻夢般不可能實現，現在的她也想暫時相信。
小狐狸輕輕地親了笑奈何一下，抱緊緊的……
「我的小狐狸也是這麼溫柔的啊，呵呵。」他低頭含笑說。
「本來…就不…粗魯嘛。」她嘟嘴瞅著他。
「呵呵……那我也要千分地呵護我的小狐狸。」
小狐狸笑逐顏開。抓起他的手放在筷子，撒嬌道：「還想吃呢。」
「哦，那主人還餵妳。」拾起筷箸，他的臉靠近她的臉，柔聲問道：「告訴我，還想吃什麼。」
不知想起什麼的小狐狸看著笑君，臉「唰」的一下紅了起來。
「呵呵，還害羞了啊！」
嘗到甜頭了，就像吸血鬼嗜血時難以抑止般，出現戒斷症狀，她幾乎要爬到他身上，斷斷續續道：「要…吃……餓……」
「好好，給妳就是了。」他好脾氣地哄著她。
笑奈何把她抱懷裡，慢慢地嘴對嘴地餵。
吸嚐了幾口蜜糖般的生人精氣後，小狐狸原本蒼白的臉頰也變得紅潤，像顆小蘋果，白裡透紅的可愛。
他餵了幾口才停下，唇邊多了被舔舐過的淡淡紅色痕跡，說：「這樣總可以了吧。」
小狐狸對笑奈何鼓掌贊許！手掌都拍腫了……
他撫著她白茸的長耳後，眉開眼笑。「還學會給主人撒嬌了。」
「要吃要吃。」小狐狸輕輕地親了笑奈何一下，八爪魚一樣地牢牢抱住他。
他雙臂環住小狐狸的身軀，寵溺地夾了一道菜再放入口中，親口餵食。
剛吃完一口，她馬上殷切地盼望著他。
「看妳猴急的樣子，主人一會把妳吃個遍，哈哈。」
「啊。」她驚道。「怎麼是你吃我呢。小狐狸還餓著呢…」
「哈哈……看把妳嚇的。」
「那……」她思索沉吟，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辦。
「那怎麼辦？」他反問。
她提議：「再換我用嘴巴餵你？」
「那咱們倆就一直這樣餵一輩子了啊。」
「呵，餓餓……」明明已吃一點東西，卻仍覺得饑渴。
「妳多長時間沒吃東西了似的。」
小狐狸的眼中充滿淚水，無辜地看著他。
對這樣的神情最沒有抵抗力，笑奈何雙手一攤投降了。「哦，看委屈的樣子，好了，餵妳了！」
他一口一口地餵，小狐狸幸福地一口一口接受他的餵養。
他無奈笑說：「永遠餵不飽的小饞狐狸了。」
「餵不飽呢。」她嚼著食物一邊說：「要常常餵。」
「那看來我是要餵一輩子了。」
「呵呵。」她的表情很不確定。「可以嗎…一輩子這種事……」
「呵呵……小狐狸要求了，我答應了。」他把小狐狸抱好在膝頭上。「我必須滿足小狐狸的要求哦。」
小狐狸將他抱緊緊的……
他的臉頰靠在小狐狸的秀髮上。「嗯，不能抱太緊哦，那樣小狐狸還能喘氣麼，呵呵。」
在他的懷裡說：「可以的，在你的懷裡喘氣。」
「嗯，那在我的懷裡藏著是不是挺舒服的。」
「嗯。」她閉著眼，感受這難得一刻的幸福。
「那我就抱小狐狸一輩子？」
「很想就這樣…一輩子。」她閉著眼睛，輕輕地用粉頰在他的胸口上磨蹭說。
「那就這樣一輩子咯。」
小狐狸對著笑奈何微微一笑。
「小樣的！」他輕輕地揉撫小狐狸的頭問：「小狐狸，妳是哪裡人，常來這裡嗎？」
「東南方的小島，偶爾。」
「哦，小島的啊？那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碰見妳呢。」他淡淡地笑著。
聽說笑奈何要走，小狐狸急得眼淚都下來了，緊拉著他的手。
「看來妳真的是水做的啊。」
「嗚…」
「怎麼，也捨不得再看不到我啊，哈哈。」
小狐狸提起他的手。
「提起我的手幹嗎？」他問。
小狐狸緩緩地將他的手放在她的心胸上。
他對她嘿嘿壞笑幾聲說：「放那裡我可是會犯罪的哦，嘿嘿。」
小狐狸心，噗通噗通地跳。
「讓我感覺妳的心？」他再傾近問。
小狐狸紅著眼眶，擠出笑容說：「這裡會痛呢。」
笑奈何目光柔和認真地說道：「即使我不放在妳的心胸上，我也能感覺到。」
她與他溫柔地默默對視。
「小狐狸還有其它的聯繫方式沒？」
她猶豫了一會，然後默默地遞給他一個鈴鐺。
他疑問道：「這是什麼？聯繫的方式？」
「嗯。」小狐狸點點頭，
他收下鈴鐺放入衣袋內。
她站起身，力量集聚在掌心，這一次很輕易地就推開房門走出。
小狐狸已走出客棧，轉進人煙稀少的巷弄中。
當笑奈何收下鈴鐺的那一瞬間，她可以看見他的過去，他喜獲麟兒時喜形於色的笑容、為博妻子千金一笑的擠眉弄眼、在單位與同事的談笑風生……
一陣子，他才追上來。
「怎麼，從那裡退了？」
「嗯……是該離開。」
「我也出來了，妳是不是該回家睡覺了？」
「我…再一會。」已過子時，卻還不想就這麼睡了。「其實最近很少這樣了。」她朝他嫣然一笑說：「你也該睡了吧，還得上班。」
「今天晚上讓我纏上了，哈哈。」
「咦，不是我纏上你呀，哈哈。」
「呵呵，互相纏上了。妳不睡覺，還幹什麼？」
「嗯…讓我想想……」她傾著頭想說。
是得好好想想接下來該做什麼……
他笑歎道：「小笨笨，這還想啊？」
當兩人走到一棟別墅時，他停下腳步轉向她說：「好了，今天不能和妳徹夜長談了，我得睡了，明天單位還有很多事呢。」
她明理地向他道別。「好的，晚安唷。」
「掰掰，小狐狸，記得早點睡。」他揮揮手。
看著他走入透露著溫暖燈光的室內，小狐狸看著屋內來往的人影一會兒後，才離開。

她呆呆地坐在城門上，混亂的思緒讓她無法靜下心來好好做一件事，也就那麼任時光飛逝。
當河岸上走來那抹熟悉的身影時，她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沒想到會在這時遇上他。
鱷魚先生正笑盈盈地走向她。
「魚魚。」她叫出聲。向他飛奔過去，高興地跳到鱷魚先生的懷裡。
「收到妳給我擁抱了，插了朵花，是吧。」
每當難以抑止對他的渴望與思念時，小狐狸就在河邊找一隻鱷魚擁抱，讓牠游到鱷魚先生身邊，帶上她的思念。
小狐狸鑽到他的懷裡用臉頰輕輕地磨擦，怕讓他責備看見自己又這麼晚不睡覺。「是呀，快要枯竭了，還好現在又注入泉源了。」
「好幾天都沒回城了，回來也是去換衣服、洗澡，然後繼續忙。」
小狐狸又緊緊地抱住了他，想撫慰他。「魚魚辛苦了。」
「其實也不是辛苦，就是最近事情多。」他也張臂擁抱她。「妳呢？還好嗎？」
小狐狸說：「修行很好玩，但回來以後突然很不適應人間的空氣。」她幸福地靠在他胸前，手指頭拂過他的脖子邊說：「最近總很想碰碰你。」
「怎麼碰呢？」
「摸摸呀……」她珍惜地撫摸碰觸他的身體，手、臂、肩、胸口、脖子、臉頰、唇、鼻子、眼……他的每一處她都想碰觸。她說：「這樣在你面前，摸……」
鱷魚先生溫柔地笑了，深深地將她納入懷中。
她在他懷裡，聲音悶悶地再說：「也可以抱。」
他微笑著摸摸小狐狸的頭說：「會實現的，妳睡覺嗎？」
她不確定地說：「我…是得睡，但下午有睡過一會。」
鱷魚先生命令道：「妳快去睡覺，我也得睡覺了。等我不忙了，咱們可以天天聊。」
「好。」她快樂地應聲，她相信著與他這樣的未來。
依依不捨地與他耳鬢廝磨一翻後，她才請安道別：「晚安。」
「嗯，聽話點，不過今天見到妳，很高興。」離開前他看著她說。
小狐狸幸福地笑了，搖搖尾巴說：「我也很高興。」
「嗯，去休息吧。」
在他的命令下，她今晚總算可以安息。

20101228